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狂風大作,讓這荒涼的小村落僅存的幾所房子禁不住力道地發出黯啞的聲響,彷彿下一秒就要傾倒,但卻又巧妙地維持住某種平衡,也許正是這種蒼涼感吸引住S,所以即使交通不便、氣候乾燥,空氣中還飄散著一股濃濃的羊騷味,S也在這小村落中生活的怡然自得。S初到這小村落時沒有引起太大騷動,就一般而言,這樣的小村落是相當排外的,但小村落卻非常順從且自然地將S接納為它的一部份,就像S只是在外遊歷歸來的遊子,小村落是S思慕已久的家鄉、成長的土地。

「也許是有相同頻率吧!」A看著S的背影時總會這麼想著。

S喜歡坐在屋前的黃藤果樹下聆聽蟬鳴聲、呼吸紅色Marlboro的尼古丁,兩者在S體內化學作用,S終於舒展了眉心,但歲月已在S皮膚上留下它曾經來旅行又走開的痕跡。從來沒有人知曉S的年紀,若是有人問起,S也總帶著嘻皮笑臉的表情跟吊兒郎當的態度道:『總之是還沒有到踏進棺材的時候。』來作為搪塞,幾乎是不把時間放在眼裡的調調,該說是一種狂妄嗎?

『時間這種東西,有和沒有都一樣。』A說。

A常常躲在S屋旁的窗外偷聽S從外地帶來小村落的搖滾音樂,A不懂那些音樂在唱些什麼,但總覺淂在抗議「某些東西」,A也想抗議「某些東西」,但是小村落這寂靜清冷的世界讓A不知道能抗議些什麼,於是A養成了到S窗下偷聽音樂的習慣,希望能找到想抗議的東西,於是A日覆一日地來到S的窗下。

小村落對S是好奇的,雖然常常在背地裡討論著S,但卻不是那種帶著鄙夷的討論,而是對S的神秘感產生了一種崇敬的情緒。小村落裡颳起了一陣S旋風,人們爭相模仿S破了的牛仔褲和嘴裡叼著的紅色Marlboro,只有A仍舊日覆一日地來到S的窗下聆聽搖滾音樂,沒有破了的牛仔褲和紅色Marlboro

『你在聽些什麼?』M帶著困惑的表情看躲在S窗下的A

A趕忙伸出充滿力量的食指,放在嘴唇中央。

M好奇地湊近A,兩人沒有交談,只是靜靜地一起聆聽S房內傳來的搖滾音樂。

隔日,M便加入了A聽搖滾音樂的行列。

稍晚,A坐在村前的木棉樹下,手裡拿著一杯自製啤酒啜飲,邊想著今天在S那兒聽到的,語句模糊的搖滾音樂。

M帶著一瓶伏特加酒在A身旁一屁股坐下。

『你聽得懂那些音樂嗎?』M問。

A搖了搖頭,沉默的像個影子。

『那些,都在唱這世界有多無聊,有多討人厭。』M看著村前一望無際的沙漠,眼睛沒有焦點。『他們在抗議他們的世界。』

『他們的世界?』太久沒有說話,A的聲音聽起來像烏鴉般黯啞。

『是阿,現在當下這世界是你的我的還有S的世界,跟別人都沒有關係。』M的眼睛還是沒有任何焦點,直直地望向村前的荒漠。

「我知道我該抗議些什麼了。」A想。

A在小村落中央的小廣場豎起了四面白色旗子,在狂風裡飄搖的樣子有一種脆弱感,A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,將寫著「下雨」的紅色紙船灑了滿地,自己盤坐在那中央,口中念念有詞。

M什麼也沒有問A,只是搬了張小凳子坐在小廣場邊緣的角落一徑地摺著紅色紙船。小村落中有人對AM指指點點,但很奇怪的是,加入AM行列的村民越來越多,誰也不耕田了,整日就是摺紙船與喃喃自語,誰也沒有問誰原因,除了A誰也不知道這麼做的原因。

其他村民心裡想著:「只要下雨,只要下雨就好了。」

M呢?

小村落越來越貧瘠,農作物老去,食物一天一天減少,G終於按捺不住地大吼:『我們到底在做些什麼?』

『如果你不知道,那為什麼跟著做呢?』M問。

G收起了氣焰囂張的態度,一時間啞口無言。

『我只是在抗議,你們呢?』A問。

『抗議?』

『我從S聽的搖滾音樂裡學來的,抗議這個世界。』

謎底解開,可小村落已不適合居住,人都走了。A還是啃著樹皮撐著活下,M也是。

那天,狂風仍舊刮個不停,A剪裁自己窗簾做成的白色旗子也讓風沙染成了黃褐色,S拉著行李經過小廣場,破了的牛仔褲和紅色Marlboro

『你不能走,你不能遺棄小村落。』A拉住S的手,眼神堅決。

『不是我遺棄小村落,是小村落再也容不下我。』

『你的音樂教會我抗議,所以你不能走。』A執拗得像個孩子。

『不是我的音樂或是我教會你什麼,一切都是你教會自己的。』

S還是拉著行李走了,帶著他破了的牛仔褲和紅色Marlboro,小村落裡終於只剩下AMMA

『我們該去別的世界了。』M說。

M拉著A的手走出小村落,而小村落裡再也沒有誰來告訴誰這裡所發生的事,這個曾經是小村落、村民、AM以及S的世界,已經徹底消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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